六

把一堆陌生人分成两拨对立的队伍，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团结奋进，还是在团队内部开始腐化猜忌？永远不能相信人性。而主办方想看人性中的不同可能，于是将人伦、情感拆散了又粘连打结。经过上一轮游戏，团体已经渐渐地形成，强者自然会吸引弱者的依附，但是遇到危险时弱者又往往只能选取替死鬼的身份。这次的游戏还算人性化，给足了休息时间，但其实也给一些黑色交易留下了缺口。那个小明星在金昇珉那里屡屡碰壁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大腿”，转而投奔了另一个游戏表现出众社会地位也较高的医生，两人推拉着走向了房间，路过我这里的时候我微微皱眉，闻到了两人散发的信息素：桃子汽水和冰柠檬，真像奶茶店口味……我还没想完，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膝盖突然发软，勉强扶着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果然主办方给的抑制剂只能控制这个游戏时段，小明星去找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好像并没有赢取筹码获得奖励。我想起已经被主办方安置在那个已经宣告死亡的玩家房间的李旻浩，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勉强清醒，歪歪倒倒向那里走去。

李旻浩一开门就看到女孩跪趴在地上喘息得勉强，搂着她进屋并关上了房门。再差一点，她飘散的信息素就会引起周围alpha的暴动了。毕竟作为和他一样的实验体，在信息素方面具备着超乎常人的吸引力，但能够真正匹配的寥寥无几。他知道奖励里包含着抑制剂，而他的存活作为奖励，那么他也自然应该替代抑制剂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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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吗？”

在这样思绪混乱的时刻我冷不丁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疑问。对面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气味。

相似的衣衫，同样的狼狈，不同的是心上已有了无尽的疤痕。感叹上天将他还给我，不该把时间留给错愕，赶在反悔前拥握短暂的幸福，即使这刹那的快乐会让之后的痛苦更加刻骨铭心，但也不能阻挡久别重逢的热切。

吻落在脸颊，落在脖颈，落在腿间，落在心上。衣衫褪尽，有新伤亦有旧痕。有自残的刀疤，烟头的烫痂，利刃的尖锐，荆棘的狰狞。

“你受苦了。”被快意朦胧的双目瞬时划过泪痕，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回抱住他已然纤瘦了的腰身。他何止受苦，甚至为了我付出了生命。

正当我为这失而复得没有实感之时，坚硬滚烫的**如春笋破土长驱直入，我疼得浑身一震下意识退后，却被牢牢钉在原处。

“在这里的，就是李旻浩。”意识消失的那一刻，话语浑浊在了黑暗中。

作为大逃杀游戏已经给了参与者足够的休息时间，所以清晨醒来在结实的臂弯里时，听到那诡异的钟声我并没有多作犹豫就收拾起了衣服和行装，多年的社畜经验让我在刁钻的截止时间前站在了游戏场所中。

玩家分为两队，意外的是我要与李旻浩分离。“既然已经作为独立个体存在，那就得真正履行玩家的义务。”这是主办方的劝诫和警告，碍于心口处爆炸芯片的植入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攥紧了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下一轮游戏开始了。

“碰碰车游戏，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了~”主持人在广播里开始他例行的宣传，和上一轮的joker相比，他反而更像故作滑稽的小丑，嘶哑高亢的声音仿佛指甲划过玻璃。“两人一个小组，是不是很公平呢？上了一辆车的人可就是一艘船上的替死鬼啦，哈哈哈哈哈。”

我环视了一圈，由于死了四人又添了一人，所以每一队有五个人，两两一组坐一辆碰碰车的话那就还有一个人落单……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对不对？”一张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的鬼脸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离得最近吓得一身冷汗，但强打精神定在原地和他四目相对，小明星直接花容失色地吓得跪坐在地上，又柔柔弱弱靠在医生的腿上，我没空理这对“爱侣”，就听到主持人的宣判：

“落单的人呀要绑在柱子上呢，哪一方的赛车先撞到他的话就能获取意外惊喜哦~”

“要提醒各位的是，分配可是随机的哦~幸运之神会公平地眷顾每一个人的哦~”

“前提是……”小丑那张诡异的面庞快要贴在我脸上，但是我这时竟已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住不得动弹，我强忍那副面具腐烂的臭味，冷眼盯着它黯淡无光的死眸。小丑突然伸出枯黄的指甲意欲扣挖我的眼睛，我下意识闭眼，就感觉到脖颈一凉，只余小丑张狂的大笑回荡在空荡的房间。

“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你的‘幸运’呢？”

话音刚落场景就变成老旧破败的游乐场，几辆碰碰车四散在游戏场地，残存在车身的油漆像蛆虫一样黏附在老人枯槁的面容上。

很幸运的是第一回合担任替死鬼的是路人甲。李旻浩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活像一个玩偶。但他依然和我是敌对方，就在我思考怎样赢得游戏又不至于戕害他性命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声音。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和我一组的金昇珉敛眉，卡丁车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的距离无限压缩，他即使屏息也能捕获我残留的信息素气味。我想起了出李旻浩房门时碰巧遇上的冰冷眼神。是在厌弃，还是在缅怀过去？我无从得知，也无心关注。

“想好这一关怎么过了吗？”向来少话的金总终是开了玉口，作为队友还是免不了商讨计策，毕竟是同一根绳上蚂蚱。在交易时我原以为他是主办方，但当他出现在游戏场合中的时候我犹豫了，他到底是疯到要和亡命徒一决生死以获取最真切的人性剖面，还是瓮中之鳖池中之物在大人物更大的网下呢？但至少目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活下去。

经过改造的卡丁车性能不逊于赛车，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没摸过几天车的穷鬼自然是把这机会让给了养尊处优的金小少爷，如果不想后续己方无谓的牺牲，赢下这一轮比分的胜利尤为重要，所以我们定将全力以赴。我甫一系好安全带就感受到了强悍的推背感，他倒是属于毫不留情的人，冲向被绑之人的瞬间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因为飓风，也可能是出于对生命离去的一点愧疚和感慨。然而想象中的血液喷溅并没有到来，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受离心力的作用我几乎与金昇珉贴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有隐藏规则吗？我这样思忖着，没有意识到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猎人的面前。